清华附中王殿军：中国学生的创造力 为何与教育强国有差距

如果美国有20多个评价因素，我们只有一个因素，这个差距，会导致我们国家从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在短时间内很难超过世界发达国家。因为选人和评价人，左右了培养人。如果评价人不准，选人就会不准，培养人就会受影响，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王殿军，清华大学附属中学校长中国的教育正面临新的形势，特别是面临招生考试制度改革，虽然这不是中国教育综合改革的全部，但是这是大家最关注的。上海、浙江的高考改革已经开始，全国包括北京在内，大部分的省份将会在2019年开始实施新的高考方案，这是实实在在的改变。在这样的形势下，如果我们不早点思考：这个改革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挑战？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新形势？那么等到改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们就会手忙脚乱，我们就无法实现平稳的过渡，无法适应新的变化。与教育强国对比，我们面临哪些问题？我个人特别关注大学和中学怎么样衔接好。大家说不是衔接的挺好吗？我所说的衔接，是作为人才培养来讲的。我们能不能让中学期间学生所学习的知识、思维方式和学习方法，在学生进入大学之后，实现无缝对接，真正实现人才的衔接培养？清华大学的学生应该是全国最优秀的学生，至少是高考成绩特别出色的一批学生。但是他们中间有一些人，在进入清华以后，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数学考试会遭遇第一个滑铁卢，这是为什么呢？有些人戏称之为“杀威棒”。这些学生都是当地的佼佼者，是老师有意识让他们不及格吗？我认为不是的，老师是正常的要求，为什么许多孩子不适应，因为中学的教学方式、学习方式、整个的组织体系和大学完全不一样，部分学生完全不适应。这是一个在许多大学都普遍存在的现象。有些学生需要经受一学期甚至更长的适应期，有极个别的学生，可能最终都很难适应。中学的时候，讲那么几页课，老师反复讲，反复练，直到每一个人都会；不断地做作业，不断地考试，讲的例题，做的练习，直到每个人都滚瓜烂熟。但是，大学不会有老师把讲的例题和作业挂钩起来，作业就是内容的补充，重要的会讲一讲，不重要的就需要自己学，上完课自己完成进一步的学习内容，完成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这就导致学生在学习方式、知识体系、思维模式上严重脱节，这样对人才培养极其不利。我们可以与国际上教育强国比较一下。比如美国，他们的学生到了高中，最后一两年学什么？他们学的课程叫大学先修课程（AP）。他们学有余力的优秀学生，把剩下的精力用来学习更富挑战性的大学先修课程(AP)，一般优秀的学生学三五门，特别优秀的甚至学十门、八门。学多少都没关系，只要他们自己能搞定。同样是高中生，我们学什么呢？我们学会了再学，考90分不行，95分比90分强，99分比95更强，最好满分，不断练，不断学，我们的学生高三一年在干什么？可以说，在高三阶段许多优秀学生的学习都在做重复劳动，这会大大地磨灭他们的学习兴趣和创造力！两相比较，我们的人才和国际人才，在创新能力方面，差距从中学就慢慢拉开了，这是我们系统设计的差距，这不是人为能够纠正的。如果我们不改变我们的培养体系、评价体系和选拔体系，是不可能改变这个现状的。但是现在新时代到了，新的高考来了，互联网来了，未来教育，我们就要思考一下，怎么去应对？我们利用MOOC大学先修课程，来克服和解决一定的问题，但是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至少从高二开始，满足学生的不同选择对于中学来讲，这种教育改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来不是所有孩子都学一样的东西，也不是同时学，所以齐步走的这种教学模式，慢慢的就要消亡了，至少从高二开始，学校必须满足学生不同的选择。这个学生可能考的是物理、化学、历史，另一个学生却可能考的是化学、生物、地理。两个学生过去是同桌，现在能永远当同桌吗？不可能了，因为有的课他学我不学，我学他不学。甚至有些课程，这个学校比较薄弱，学生的这个课程就可以到隔壁学校去学。现在慕课和转课堂模式出现了，用互联网+教育的时代来到了。我就要去思考，如利用这些新生事物解决了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其实教育改革除了具有给学生带来选择，给高校专业招生带来依据，照顾了学生的选择和兴趣……这些好处的同时，也带来另一个问题，学校管理压力开课压力都不一样，过去是一致的就好办，不一致的时候，个性化选择多了，就带来一些困难。但是，在MOOCCAP里面，我们有通识教育CAP的课，使得大学中学老师，甚至家长能通过在线形式修习这些课，了解都有什么专业，每个专业有什么课程，需要先修的中学课程是哪几门，这样就可以让我们孩子非常从容的应对新高考带来的选择性的困惑。对于优秀考生来讲，这种考试越来越简单，区分度越来越低，优秀的学生越难脱颖而出。从培养学生来讲，我们需要更高端的课程，让优秀的学生、学有余力的学生把余力用于正确而有意义的事儿。另外从考察学生来讲，现在考察的东西，可比较的东西越来越简单，区分度越来越低，对于高端学校来讲，需要更难的东西，更有区分的东西，而且学了还有意义的东西。未来我们就应该向世界上最先进的教育体系学习。如何解决大学与中学脱节的问题？前几天我在上海参加了哈佛的一个高峰论坛。哈佛是全世界一流大学，选学生的时候，有自己的多角度、多维度选择标准，评价学生绝对不是只看托福考试成绩和SAT考试成绩，他们看的东西很多。但是我们选学生时看的东西很少，区分度又很低，所以选在就不会那么准。清华大学有最好的人才培养平台和资源，是要为国家培养未来栋梁之才的地方，当然一定要选择好苗子，用最好的方式培养，这样才能为国家培养最具国际竞争力的人才。因此我们就从AP得到借鉴，有了CAP，再利用互联网技术，我们有了MOOCAP。什么是大学先修课程？我简要说一下，这不是我们中国的原创，它是我们借鉴美国的经验所搞的一类课程。但是我们没有照搬它的课程，只借鉴了它的理念。什么是AP课程呢？英语是Advanced Placement，高等可替代课程的意思。首先它是一批课程，大概有37门，有22个种类，60多年历史，它有一个美国大学理事会，类似于我们今天的高教学会，大学组成的联盟，他们来管理课程建设、课程的实施、课程的考试以及发布成绩单。美国高校把这个作为重要的录取依据，美国大部分的高中，全世界大部分的大学都承认这个课程。它当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AP课程呢？ 就是为了解决大学与中学脱节的问题。这与我们今天面临的问题是相同的。MOOCAP大学先修课将推动高考改革美国大学录取学生的时候，最看重什么？它其实包括SAT考试，GPA平时的总分，还有课外活动，推荐信等等，这是大学招生的维度，评价一个学生，选拔一个学生，美国有这么多，我们只看一个高考分，这么看来，我们在人才选拔和评价上，离世界水平差距很大。如果美国有20多个评价因素，我们只有一个因素，这个差距，会导致我们国家从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在短时间内很难超过世界发达国家。因为选人和评价人，左右了培养人。如果评价人不准，选人就会不准，培养人就会受影响，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中国先修课程，我们借鉴美国的理念，在中国把它组织起来。清华大学牵头，去年年底成立了中国大学的先修课理事会，联合40多个高校，我们为了培养人才，不是功利。但是如果这个完全没用的话，照样没有生命力，第一培养人才有用，第二评价人才有用，第三选拔人才有用，第四输送人才有用，这才能发挥它全部的意义。未来的规划，我们已经上线有六门课程，现在有五六万学生在学，理事会在去年11月28号成立，到目前有200多所中学提交了参加这样一个试点项目，试验项目。中国先修课程让我们选拔学生多一个尺子，关键对于教育改革的引导多一个正确的方向。未来我们有更大的设想，现在美国在中国招学生，看AP课程成绩，修美国AP课程，费用很高，这是一个很大的产业，很多名校一二百学生考AP考试，从学习到考试，学生要付出很多。我希望将来美国在中国招学生，就得看MOOCAP的成绩，不要只看AP成绩，我们这么大的强国，需要有自己的课程标准，MOOCAP还要走出去，我们一带一路走到哪里，把MOOCAP带到哪里。未来中国强大了，在全世界选留学生，就看CAP成绩，那个时候作为一个中国人，真正腰杆子就硬了，我们等待这一天！